第(1/3)页 原本跪在后方的拳民,在见到了那面旗帜后,也都是面色骇然。 面如土灰! 义和会一直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松散。 这个组织不论是后期形成了多么大的规模,哪怕巅峰时期在北方有几十万拳民,都能被朝廷简单的分化,瞬间土崩瓦解。 他们的本质,就是一个个几十人的小团体。 当壬子坛的旗帜竖起,这样的团体没有一个敢去直视那个男人。因为他们明白,自己整个团体的力量与旗帜下的男人相比,有多渺小。 同样的,这群散沙也会因为别的什么力量,低头或跪下。 此刻。 绝对的力量和威望,瞬间窒息了所有躁动的心。 后方谢图南和祝余对视了一眼,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愕然。自家坛主的威望,在这群经历过血火洗礼的拳民眼中,竟然如此恐怖! “今天过来,只是想给诸位说一件事,立一个规矩。” 季然淡淡开口,看向了身前密密麻麻的拳民,看向了那些浑身污渍的百姓。 一双双眼睛,在那布满风霜的面孔上闪烁,看向了自己。 “你叫什么?” 季然看向那用红缨枪的汉子,天魔刺飞回了自己身上。 “我……回太岁爷,我叫陈更。” “为什么做拳民?” 陈更一愣,眼中闪着一丝痛苦道:“去年春节,洋人带着教民半夜里带着枪,来村子撕春联,说这是异端。” “然后村子和洋人起了冲突,打死了一个洋人。” “第二天,其他洋人去租界领了十几个红毛警察过来……” 陈更说着,握枪的手死死攥紧,道:“他们……把村子里的男女老幼全杀了。我和几个汉子去邻村借来年春耕的种子,躲过了一劫。” “朝廷非但不管,还说这是正常的杀人偿命,甚至要把我们几个人也抓来送去教堂!” “然后,我们几个人,便加了义和会。” 说着,他目光看向了那跪在后面的拳民。对方也是红着眼看着他,单手死死攥紧。 “太岁爷!王廖……我这个兄弟绝对没有伤人性命!廊山上,他中了三枪!一条胳膊都被打废了!杀了整整五个红毛鬼子!他没有护法神,后天降神了,一定能杀得更多!” 季然听完他的话,并没有回答,只是目光扫过了人群。 他看到了另一名,手中钢刀都抽出来的拳民,刚刚数得他骂得最脏。 “你呢?” 这拳民眼神闪烁,不敢抬头,道:“我……我家是廊山附近的。” “火车停下,红毛鬼子进了我们村子屠村。” “义和会的兄弟过来支援,我便一道加入了,一同去了廊山杀贼。” 季然定定的看着他,目光又扫过其余人,道:“大家觉得,那些灭门屠村,刀向百姓的鬼子,该死吗?” 人群静了一瞬,旋即沸腾起来! “该死!” “该死!!” “那些畜生,必须死!” …… 不仅仅是拳民,那些站在一边的百姓,眼中也露出了怒火,慢慢的,也有人张开了嘴,怒吼着! 作为列强来往最为密切的津门地区,这里的百姓,受到的骚扰和残害也最深,他们的麻木只是保护色,内心里,怎么可能无动于衷! 喧哗的声音中,季然冷冷道:“所以。” “大家都觉得该死。” 随着季然的声音,四周的动静也再次安静了下去。 “那么,义和会中,对百姓屠戮、奸淫、劫掠者……” “也当斩!” 铿锵有力的“斩”字落地,瞬间让周围安静下来! 那些百姓和义和会的人面面相觑,猛一下琢磨不通。 不是? 大家说的不是洋人吗? 怎么成了说义和会了? 但是反驳……一时间,意识到问题的拳民有些瞳孔颤抖。反驳不了!洋人杀自己人,就该死。自己人杀自己人……不应该更该死吗? “魁子坛袁雄,率拳民劫掠村镇。” “包括袁雄在内一百零五人,已全部伏诛!” 不等人群出声,季然的声音传来,好似平地惊雷!震得所有义和会拳民脑袋“嗡嗡”作响! 哗! 一瞬间,不少人脸色大变! 袁雄! 那可是拜在白虎坛下的坛口!怎么全部被杀了?!难道总坛不会来惩治…… “白虎总坛,颜柯纵容手下,屠戮百姓,劫掠村镇。事发后,无有作为,徇私舞弊!” “已斩其头颅!” “与魁子坛一百零五颗人头,共铸京观于海神庙前。” 鸦雀无声。 晌午的阳光很烫,但站在季然身前的拳民,只觉得浑身发冷。尤其是那些跪在身后的拳民,此刻身后监斩的坎门都抽出了钢刀! 只叫人冷汗簌簌,浑身哆嗦。 他……竟然连总坛的坛主也敢杀!? 而且真的杀成了!颜坛主的实力,但凡知道的都明白有多恐怖。而现在,在这太岁爷的嘴里轻飘飘便成了一颗脑袋。 这种事骗不了人,一看便知。 季然目光扫过众人,声音平稳:“但是那京观,我觉得不够高。” “现在,身后这些拳民,有屠戮、奸淫、劫掠之举,皆可举报。” 所有人面面相觑,拳民们的目光,瞬间看向了旁边的百姓! 那些拳民,尤其是从廊山之战落下来的两三千人,一个个都是见过血的。此刻背着洋枪,挎着钢刀,一双双眼睛就好似山坳里的野狼般,死死看着这群瘦弱不堪的老弱病残。 那些妇人和老人,看到这些目光,原本抬起来的脑袋,又低了下来。一名刚才叫喊得最凶的半大小子,此刻被那群拳民的眼神盯着,又缩在了墙角,抱着半片瓷碗,慢慢喝着热粥。 一些眼神浑浊的老人,也都垂下了眼帘,不愿多事。 说了,真的杀吗? 别是作作样子吧。 类似的事,朝廷不是没做过。遇到事情,解决提出问题的人,一定比解决问题更有效率。 “这位大老爷。” 突然,一道苍老的声音,从季然身后传来。所有人的目光骤然越过了旗帜和跪在地上的拳民,看向了后方简易的桌案。 季然也侧过身子。 是那个背猪杂碎的老人。 老人被那么多的眼睛看着,吓得连连低下头。他的视线扫过一旁的铁锅,里面拳民的脑袋晃动着,面皮上只剩下了白骨。 他不懂太多的道理。 但是他知道,是这个年轻人,刚刚救了自己,还为了一袋猪杂碎,杀了一个拳民老爷。 他说的话,自己信。 老人颤巍巍的走到了季然身前,就要跪下。 “老丈!” 季然伸手,将老人弯下的身子抬起,朗声道:“不要跪!” “所有人都是一样,父母生养。谁也不需要跪谁!” “就算是那紫禁城的皇帝,和一个百姓还能有什么两样?” 不远处的军需官身子一僵,低着头默念:我没听到,我没听到…… 这般的暴论,传上去了,自己少不得麻烦! 这个拳民的胆子,怎生如此之大? 而此刻,老人脑子里听不懂这些,只是知道老爷不让跪,那便不跪了。 他解开了上衣。 如果,这团破布可以称之为“上衣”的话。 老人露出了左肩一道两指长的血痕。那伤痕上涂满了锅底灰,黑漆漆的一片,旁边渗出了泛黄的脓水。 老人嘴有些哆嗦,指了指身后,一名耳朵上有伤疤的拳民。 那人看着老人,眼神猛地瞪大,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恐惧! “他!” “前天夜里,进了俺家的草棚!非要拉着俺家里七岁的妮子走!” “俺和他拼命,被砍了一刀。他看着有人过来,跑了,说过两天再来。” 季然点头,转身看向那拳民,道:“有吗?” 第(1/3)页